第(2/3)页 原来,他知道了,却依旧在得知她要离开时,追到机场去。 “十二……”她握着他的手,泪盈于睫,“我求你快点醒来,好不好?我啊,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呢。” 无数个深夜,她做梦都梦见他醒过来了,喊她的名字,阮阮。 可睁开眼,满室的寂静里唯有仪器的声音与他均匀的呼吸声。 她从日记本里取出数张纸条,那是他曾经粘贴在她农场宿舍外的那些纸条,每一张都写了话。 “阮阮,这里的空气真好,我也想搬到这里来住了。” “阮阮,中午实在很累,就在办公室沙发上小睡了一觉,很短的一觉,我却梦见了你。你跟我说,你永远不想再见到我,你转身就走。我惊得立即醒过来,心里空落落地难受。” “老婆,我很想念你。” “阮阮,你给了我那么多的好时光,像清风与暖阳,你让我习惯并且依恋上这样的温柔,那么余生你都要对此负责,怎么可以半途离开。如果不能跟你共度,未来的岁月都没有意义。” …… 那时候,她在生他的气,逼迫自己冷起心肠。很多个早上,看到门上贴着的纸条,撕碎的动作总是在最后一刻又打住了,终究不舍得,将它们全部压在了日记本里。 阮阮站在病房的窗边,望着窗外阴沉的天,推开窗户,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,随之而来的,也有丝丝冷风。 她抱紧双臂。 十二,你说,如果不能跟我共度,未来的岁月都没有意义。 你说过的呀,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!你睡在这里,一天又一天,把季节都睡过了一季。你看,窗外的树叶都落完了,冬天就要来临,你为什么还是不肯醒来?你说过的,要陪我看今冬的第一场雪,如果你食言,我会生你的气的! 她回转身,哀伤地望着床上的人。 敲门声忽然响起,是林秘书。 这是他第三次找来了,忧心忡忡地看着病床上昏睡的人。 “傅太太,如果傅总再不醒过来,他的位置,估计要易主了。”林秘书沉声说,“他这么多年的经营,只怕要一场空了……” 阮阮握紧手指,无声叹气。她比谁都希望他快点醒来。 她去找过傅凌天,她恳求他说,请您不要放弃他。 她还记得傅凌天的回答,他说,我说过,我们傅家,要的是门当户对的孙媳妇。同样的,傅家不需要一个活死人。 如果不是顾忌着他毕竟是长辈,阮阮真想用手中茶杯砸他。 她也找过傅嵘,可他在傅家的事业王国里,几乎没有话语权。而另一边,姜淑宁母子趁傅西洲不在公司,已经开始动手了。 “傅太太,不如,您去找下阮老……”林秘书迟疑着说,阮家的事情,她的身世,在商界,也早不是秘密,也正因此,傅西洲此番出事,原本站在他这边的股东,也开始动摇了。 阮阮沉吟良久,终是摇了摇头。 她说:“林秘书,您是他多年的伙伴,我拜托您,一定帮他。” 林秘书点头:“这是自然。只是,我毕竟人微言轻啊。” 他叹息着离开了。 阮阮拿出手机,犹豫了许久,终是拨通了顾恒止的电话。 第二天,顾恒止出现在病房。 他曾来探望过一次,见阮阮把病房当家,二十四小时守护着傅西洲,把自己弄得瘦了一大圈,精神也不好,他又生气又心疼,心里更多的是酸楚。他想骂她,却知道,自从对她袒露了自己的心迹后,他就没有资格以家人的身份来教训她。所有的责怪,都会被她当做是一个男人的嫉妒。 那之后,虽然担心她,却也不愿再来医院,看到她对傅西洲那样的温柔呵护模样,他难受。甚至连电话也很少打一个。 “哥哥,我有事拜托你。”阮阮请他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喝咖啡,她不把他当外人,这么久没见,也不寒暄,直奔主题。 顾恒止其实猜到了,凌天日化与傅家的动态他也时刻在关注着。 “是为了傅西洲吧?”他说。 阮阮低了低头:“哥哥,我是不是很自私?” “是,是很自私。” 阮阮头埋得更低了:“可是,我实在也没办法了,除了你,我不知道还能找谁。”她抬眸,直视着顾恒止,神色坚定:“哥哥,我请求你,帮帮他吧,好不好?” 顾恒止神色冰冷,说:“阮阮,你真的很残忍。” 她咬了咬唇,声音轻轻:“我知道……对不起,哥哥……” 顾恒止见她内疚的模样,好不容易竖起的坚硬之心不由得放软了几分,他说:“阮阮,你说过你想要一个简单的世界,讨厌商业世界的纷争与阴谋,可是,你现在算什么?你是想把自己卷入傅家的争斗里去吗?以你这个性格,人家随随便便就把你捏死了,跟掐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。就算这样,你还是愿意为他不顾一切吗?” 阮阮摇摇头:“哥哥,你知道的,从我嫁给他开始,我的世界就已经变得不简单了。就算我想置身事外,也早就不能够。我被一次又一次算计,被伤害……”她顿了顿,说:“我抗拒过,反感过,也厌弃过,甚至也逃跑了。可是最终,我还是无法逃过自己最真实的心,我放不下他。” 顾恒止微微别过脸:“好了,别说了。” 阮阮沉默着。 顾恒止叹口气,说:“我是真不想帮他,并不是因为他是我情敌,而是,我真的不愿意看你卷进这些争斗里来,这个世界,比你想象得要更加血腥无情。”他伸出手,揉了揉她的头发,“你啊你!真是拿你没办法。” 阮阮眼神一亮:“哥哥,你愿意帮他对吗?” 顾恒止说:“傅西洲能有现在的地位,全凭他单打独斗得来,没有背景靠山。傅凌天是个利益至上的人,血脉亲情在他心中,永远不如他的商业王国来得重要。我听说,傅云深在想尽办法试图吃掉傅西洲一手缔造的版图。阮阮,我在凌天没有股份,能帮的,其实很少。”他叹口气,“我尽力吧。” 他看了眼阮阮,又说:“你找我,不如去找你外公更好。” 阮阮低声说:“我不敢。” 她从阮家离开这么久,阮荣升都没有找过她。傅西洲出这么大的事情,他肯定知情的,也知道她在医院里,可他没有找她。 她承认,自己就是个胆小鬼,怕听到阮荣升亲口说,你不是我的外孙女。 阮阮从咖啡厅离开后,顾恒止又继续坐了一会。 他想了想,掏出手机打电话。 “阿境,我来莲城了,今晚有空喝一杯么?有件事情,我想拜托你帮忙。” 挂掉电话,他沉沉地叹了口气。 活了近三十年,因为家庭关系,他其实甚少求人,哪怕是向亲如兄弟的傅希境开口,他也犹豫了许久。他不喜欢欠人。 可是,拜托他的那个人,是阮阮。他这一生都无法拒绝的人。 阮阮回到病房,看到站在病床边的人时,她心中警钟立响,快步走过去,怒视着姜淑宁:“你来这里干什么!” 姜淑宁好笑地看着她将傅西洲挡在身后的动作,嘲讽说:“我还真是低估了你呢,他那样对你,你竟然还死心塌地地维护他。顾阮阮,你是真傻呢,还是太贱啊!” 阮阮咬牙,胸口起伏得厉害,指着门口,厉声说:“滚!这里不欢迎你!” “啧啧,野种就是野种,就是没教养。阮老好歹也养了你十几年,他要知道你这样目无尊长,估计又要气得吐血了。” 阮阮走过去,用尽全力,将她一路推出病房,姜淑宁不妨她竟会动手,又穿着高跟鞋,差点儿被阮阮推倒。 她怒喝:“顾阮阮!” 回应她的,是“砰”一声门重重关上的声音。 “我们走着瞧!”姜淑宁丢下这句,气呼呼地离开了。 阮阮背靠着门,重重喘着气。 哥哥,你看,就算我不想卷入他们的争夺里,他们也会主动找上我。只要我站在他身边,这场战争,就无可避免。 她闭了闭眼,疲惫感袭上心头。 她坐到病床边,久久看着他,十二,我并不惧怕为你作战,我害怕的是,我鼓起勇气、费尽心思、拼尽全力为你守护好你的世界,到最后,你却还是不肯醒来。 “你到底还要睡多久呢……” 回答她的,依旧是一片沉寂。 隔天,阮阮接到林秘书的电话,是个不好的消息,姜淑宁与傅云深申请召开董事会,会议只一个主题,那就是:罢免傅西洲在凌天日化的副总职位。而傅凌天,没有明说支持,但也没有反对,只说考虑下再做决定。估计也是不想再等了,要放弃他了。 挂掉电话,阮阮沉沉叹一口气。 到最后,终究还是不能为你守护住你的世界。 这天中午,她没有去医院食堂吃饭,坐在病床边,看着他发呆,也不觉得饿。 查房的护士来过,照例安慰她说,别气馁,傅先生的状况在渐渐好转,一定很快就能醒来了呢。 她笑笑,苍白又无力。 傍晚的时候,病房里来了一个人。 阮阮抬头看到来人,讶异地张大了嘴,心脏忽然跳得厉害,紧张又忐忑。 “阮阮小姐,好久不见了。”来人微笑着打招呼。 “张叔,你怎么……”阮阮站起来。 “阮老在楼下等你。”阮荣升的司机张叔说。 “外公他……”竟然主动来找她了,他终于还是来了。 下楼的一路,阮阮心中除了忐忑还是忐忑。 外公……会说什么呢? 阮荣升坐在车内等她,张叔为她打开车门,她紧张地握着手指,脚步竟然迟迟迈不动。 “哼,才几天不见啊,你这丫头竟然这么大牌了呀?还不上来!”老者威严中却透着调侃的声音从车内传来。 阮阮眼眶一湿,眼泪就落了下来。 这是她心里外公的语调,一如从前。 她上了车,坐定,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老人,瘦了好多,精神也不太好。一场大病,伤了元气。 她觉得好内疚,忽然倾身抱住了阮荣升,更咽道:“外公……” 她从前虽与阮荣升亲厚,但也算不得格外亲密,她性格使然,极少抱着他手臂撒娇,更别说亲密地拥抱了。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,她才明白,外公在她心里是多么重要。她始终没忘,五岁那年,父母的葬礼上,那个满脸悲痛的男人,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,说,丫头,别哭,别害怕,你还有外公呢! 正因为依恋太深,所以才会害怕听到他说,你不是我的外孙女,害怕他放弃她。 阮荣升沉沉地叹口气,轻轻拍着她的背,一下一下的,就像小时候那样。 片刻,他推开阮阮,板起了脸孔,哼道:“如果我不来找你,是不是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见我了?” 阮阮低着头,讷讷地说:“我害怕……” 第(2/3)页